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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春西沙河和年那个火热的夏天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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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秋天我们第三生产队每家都破天荒地分到了稻谷。那年年底,奶奶也离开了我们,跟爷爷一起合葬在西沙河畔大甸子那片寂静的林地里。五年后的初秋,慈祥的教导主任郭奎发老师和车老板刘大哥一起赶着学校的三驾大马车载着我和另外八名同学从高力板中学出发,欢歌笑语中一路向西。汛期已过的西沙河只剩不到十米宽的潺潺流水,高力板村逐渐隐没在大甸子以东的密林里。马车经过张三家陈三家石灰村屈屯汪家坟和宋家岭八里铺刘家街来到了广宁老城双塔下书声琅琅的北镇高中校园,在这里,一群懵懵懂懂的乡下少年一起度过了两年刻骨铭心的岁月。这年夏天西沙河水大,发水时从上游的石佛寺或者正安堡的*屯和马市那边冲下来很多杨柳树和柴禾垛,甚至有倭瓜和各种青菜。也有人说没有那么远,就是五六里地以外的茶棚庵或者树林子村冲下来的。这段流在高力板村西三里地的西沙河,因为从西北到东南的落差大,水流湍急,没人敢在洪峰经过时下河。去下游中安堡赶集回来的人说:中堡和土城子之间的漫水桥有很多人在捞河里冲下来的东西,还有人捞到一头淹得的半死的小猪。雨水大的年份,从海拔高出高力板三十多米的西边沙河子村会有大量雨水漫过西北的庄稼地流进高力板。为了防住这股水冲坏庄稼,不知在哪个年代,高力板的先人们在西北部修了俗称“圈壕”的防水坝,西北来的水都被截留向北进了北河沟子,只有部分水流顺着公路流进高力板村西的小牧养,然后再分流成几条常年流水的小河穿过高力板村里,向东向南一直流到河下头子或三里店和耿屯村,然后在哈拉山南侧流进了羊肠河。从西而来流进小牧养的水,除了顺着乡道从沙河子直接流过来的以外,还有从上游大牧养流过来的水。这股水也基本是长流水,因为大牧养有几个大的泉眼一直咕嘟咕嘟地冒水。本家堂兄杨继森说他又一次在大牧养洗澡潜水到深处时踩到泉眼了,冰凉冰凉的,从脚脖子那么粗的洞里涌出很多水。大牧养是三个连在一起的大水泡子,水泡子和耕地之间的草地是放牧的好地方,是高力板除了西沙河畔大甸子以外最大的牧场,至于曾经存在的北大甸子,听祖父说过,早在年代就已经被从望牛台村分出来的南窑屯从关内移居而来的董姓先民们开垦成了耕地啦。那天午饭后走在去西大甸子的路上,天蓝的出奇,偶尔飘过几朵白云也完全起不到遮阳效果,高力板村里到西沙河的那条沙石土路上的沙土在炎炎的烈日下有点烫脚。爸问我:你咋不穿鞋就出来了?我笑了不知道咋回答,那些年我还真的是喜欢光着脚走路呢,特别是走沙土路,可比穿着特别捂脚的胶皮鞋舒服多了,只是妈给我做的新布鞋有点舍不得穿,只是在上学时候穿。妈纳那个鞋底用了多少时间我是特别清楚的。总想对妈说,别做鞋给我啦,您在油灯下辛辛苦苦地纳鞋底封鞋帮花去那么多时间,我出去跑几天就坏了,要是赶上雨雪天就更不禁穿了。爸带我去西沙河野浴,前几天大雨后浑浊的洪峰已过,这两天应该是清澈湍急的水流啦。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因为一整年也就暑伏这些天可以畅畅快快地玩玩水。去年也跟小伙伴们去过,走之前每个孩子的爸妈都是千叮万嘱的,有的爸妈干脆回绝了自己孩子的央求:河水太不安全,没有大人带着一概不许去。我走在沙土路上,小心地躲过路上的马粪残渣。这条路上的大块马粪都被“王四”王春兴或“虎小子”刘长*等勤快的孩子们早早地捡走了,或者留着施肥给自家自留地,或者交给学校校田完成任务,或者入冬后交给生产队换成工分。爸说,马粪不脏的,草原牧区的人们烧的就是牛粪马粪。曾经在四野当过兵打过仗,也参与过修建官厅水库和京包铁路走南闯北的爸知道的就是多。爸又说:今年过年等着吃大米饭吧,咱三队开荒的稻田长的不错,秋天每家能分一袋子稻谷。我想想着过年吃大米干饭和蘑菇炖小鸡和猪肉的情景,喉咙咕噜一声。前几天我还和放了农忙假的小伙伴们一起给小牧养旁边的秧苗拔草来的,一起下田的宋立萍她奶,那位70多岁的慈祥老人家有点生气了,因为好几个同学没有拔干净草。宋大奶对前排匆匆忙忙的赵国**艳年刘国良等“小社员”们高喊:别急呢好好干呐,草整干净了,等过年好吃香喷喷的大米饭。我和小伙伴们包括宋立萍,都开心地笑出了声。从去年开始,爸做了我们三队的队长。把大牧养和小牧养之间的低洼荒地开垦成水田种水稻,就是爸带领社员们完成的。育秧技术是爸和其他几位叔叔临阵抱佛脚找来农业技术书籍自学的。穿过大甸子树高草密的林地,西河套急促而清澈的水流出现在眼前。这段河道有三四百米宽,差不多是西沙河从闾山到下游汇入绕阳河全河段里河道最宽阔的地方。偶尔有几条快鱼条子飞快的在河底穿来穿去的,反应再快的人也基本没法捉到。想捉鱼的话还是要去水流舒缓水草丰茂的北河沟子吧,没人会想到来西河套捉鱼,西河套是夏天洗澡和春天捡拾鹅卵石的地方。这年春天高力板小学从村南搬到村北,把老校舍都留给了学生数量不断增加的中学。小学新校舍打井时用的就是我们班几十人到西河套捡了大量的鹅卵石。那些圆圆的被夏天的洪水研磨得铮亮的鹅卵石。爸双手抓紧被河水冲出的长长的漂浮在河里但还没有离开树根的根须仰在水面上望着晴空和绿树,很享受的样子。我怕呛水,不敢这样拽住树根躺在河面,就想试着往河的中间走走看看水能有多深。刚走两步就发现脚底流沙太猛,就赶紧回来了,爸说,这几天不能往深处走,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再带你来,那时水撤了一些就可以趟过去到对岸啦。河的对岸是土堡子和张三家子村的大片田野,郁郁葱葱的高粱大豆和玉米一直绵延到正西方陈三家村的山脚下,然后是树林子的三座山头和石灰村后侧的低矮山丘。从这里再穿过北镇到阜新的公路就是医巫闾山山前的丘陵上大片的果园了,那里种满了苹果杏子和甜甜的秋子梨等。再往西就是海拔米左右望海峰等医巫闾山主峰,那片永远充满神秘的巍然耸立在天地之间的连绵起伏的黛色山岭。爸在河水里优哉游哉的泡着,我一个人躺在岸边柳树下的沙滩,透过林间绿荫,望着天上的白云或者西侧天际遥远的闾山群峰发呆。爸以前说过,山前是咱北镇老广宁城,山那边是也归锦州管辖的义州城,城里有个奉国寺是咱国家的国宝。顺着山一直向北过了柳条边,边外就是阜新的地界了。这山南北好几百里呢,最北边离科尔沁很近了,那里是正儿八经的大草原。骑自行车翻过大板去阜新的事,我听村里的哥哥姐姐们说过好几次。从我们家这边骑车到多里以外的阜新,先要从正安上大公路在白厂门过柳条边,然后进阜新蒙古族自治县的国华公社,然后再从最险峻的大板镇翻越医巫闾山的北段后进入阜新市内。村里很多敢闯的人是载着自家园子里的大蒜或者其他蔬菜去阜新卖的,那里毕竟是个繁华的矿山城市,要比在邻近的正安中安集市甚至黑山北镇城里都要卖出个更好的价钱。堂姐雨侠曾经带着只大我一岁的堂兄继森从黑山乘火车去阜新卖大蒜头,就住在阜新市内的老姑家。老姑夫在海州矿做矿山机车调度员的工作,老姑家最小的哥哥小来子只比我大两三岁。堂兄去阜新的经历让我着实羡慕嫉妒了一段时间。真盼着早点长大能骑车去一趟阜新。爸说过等到了冬天快过年了就带我坐火车从黑山到新立屯换车再去阜新看老姑老姑夫。我继续躺在树下望着天空发呆。爸说:躺那别睡着了,小心蚂蚁爬身上咬破了会生疮的,下来洗洗吧。我说爸我知道了。其实比起蚂蚁和马蛇子,我更怕的是大甸子里经常看到的五颜六色的野鸡脖子蛇和灰色的大长虫。去年秋天老婶在大甸子搂树叶背回家当柴火用,背着装满树叶的花篓回家时在大甸子护林人裴大养大爷小屋的东侧壕沟边休息,刚坐下就有一条大灰蛇立直了脖子吐出舌头盯着她,本来就胆小的老婶回家后向我妈描述时脸色还很不好,说把她吓个半死。裴大养是我同学杨宝英的亲舅舅,因为做了大甸子十几年的护林员,村里人早忘了他的真实姓名,都叫他裴大牧养,简称裴大养。裴大爷散养了很多只本地芦花鸡,靠吃着大甸子里的蚂蚱等每年下很多蛋,同学们都知道杨宝英和他妹妹宝秋等经常来吃鸡蛋甚至是他舅舅悄悄下夹子打下的野兔子肉。除了蛇类和野兔,大甸子还有跳兔和山鸡以及每年春天飞来的大量候鸟。大甸子也是从山上成群结队下来的闾山狼群的狼道。突然想起前两天的事情,我对爸说,爸我昨个在蔡和尚家前面的井边看见狼粪,可能前几天有狼进村啦。爸说,小孩子知道个啥,你咋知道那不是狗粪呢,好几年都没听说最近谁家牲口被叼,狼这几年不敢轻易下来了。我说蔡和尚他爸蔡二大爷也看了说是狼粪,白色的粪里有不少毛发和骨头呢。宽厚和善的好朋友蔡和尚大名蔡福生,是我大我两岁的我的同班同学,我从上小学前就喜欢经常去他家玩。爱干净的慈祥的蔡二妈讲着口音浓浓的河南信阳话把几乎没有啥家具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有时候还点一束香令那三间小屋香味扑鼻。蔡和尚家绝对是我们高力板西街最干净的一家。除了蔡二妈,村里还有好几个同学的妈妈是关里人远嫁过来的:西南街的王飞同学他妈王大婶是四川人,住在大庙后街五队的刘艳她妈是湖南人。奶奶给我讲过当年当兵离家多年后蔡二大爷回村时全村人轰动着“蔡二挎着大洋刀回来了”的情景。有段时间蔡二大爷因为这段经历挨整时,蔡和尚跟我悄悄说过,他爸说他参加的是爱国亲民的东北*,是红*和八路的朋友,从来没干过任何坏事。蔡和尚住的是我家西院,原来是第三生产队的队部。年春天,三队队部扩建到村西北,这个老队部就交给了沈阳来的下放户杨柏一家住了。杨柏大爷是祖籍江西的老红*,下放前是省*府某部门的副省级高干,大爷是带着老伴徐杰大妈和国华义华等三个儿子一起下放来高力板的,后来有儿子返城或者去青年点入了集体户,人口少了没必要住老队部那好几间破旧的老草房了,于是就搬到李宗元爷爷的对门屋住那两间半土改房去了。李宗元爷爷是富农成分,年土改时被分掉五间砖瓦石块大房中的两间半给了某赵姓贫农。赵姓贫农因为孩子多在村北另批了房场新盖了三间新房搬走后,杨大爷一家在李家对门屋这两间半特别结实的土改老屋住到年初落实*策回城。杨大爷一家搬到李家对门屋后,生产队就把我家邻居老队部这几间旧房卖给了蔡二大爷一家,于是,蔡二大爷把道南的老屋留给了蔡家大哥,带着正要娶媳妇的蔡家二哥蔡明生和其他弟弟妹妹一起搬到我家隔壁。蔡和尚家南边那口生产队早年打好的大井也是我家和附近好几家的吃水井,是在蔡家院子围墙的外面。我是和蔡和尚一起去井边玩时看到那泡类似狼粪的东西的。俗称三群大号柴成河同学的二哥柴生子柴成江也和我们一起看到的。柴二哥说,肯定是从大西北下来狼啦,我们三队俗称“大西北”那个安家河(北河沟子)和圈壕交界附近的确有条狼道,那里离周边的柴屯肖屯北甸子和沙河子及高力板都很远,可以不经过任何村屯直到树林子山,然后越过北镇到阜新的公路再往西就可以直接进闾山。或者沿着西沙河两侧的林带直抵大市冮家附近的山林……。青纱帐覆盖辽西千里沃野的时候,即使是大白天,村里人没有孩子敢一个人不带家什走大西北这条路,妈说过舅舅年轻时“二满洲”那会儿从正安赶集回来大中午地里没人的时候抄近走过这个地方回村,过了北河沟子的老桥,就觉得后面有“埋汰玩意”,回头一看:一条狼在远远地尾随着他,舅舅听人说过要想吓唬住狼,手里必须有点东西,庄稼长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折断玉米或者高粱杆,远远看起来像打狼棒那样拿着。于是舅舅就折了一颗粗壮的高粱杆拿在手上,加快脚步往家赶。后来那只狼就消失了,舅舅说那条狼应该是逆着北河沟子的流向向上游方向望树林子山里走了,因为再往下游走,很容易遇到午休后下地干活的人,下午大地里人欢马叫的,狼也不敢停留。有瞎蒙子叮咬了我的腿,感到剧痛时我挥手打掉了这只学名牛虻夏天到处可见的吸血*。爸说,你下河再泡会儿咱就回家啦。我说好吧。我对爸说,前两天我同桌的刘会丰同学来大甸子玩水时裤衩被冲跑找不到了,后来穿着在大甸子放羊的他老叔的大布衫回家的,也不知道裤子冲到哪去啦。爸说棉布的东西泡水时间长了可能沉底被沙子埋住了,应该冲不了多远。我说我试试能不能帮他找到,爸说沙子那么深你上哪找去。我想起刘会丰前几天说过他家可能要搬到我们村里人称为“江北”的黑龙江,他爸刘海楼大叔已经一个人先过去准备了,回来后就带上全家搬家。村里陆陆续续走了好几户了。最离奇的一户是住在东街老马家大草房东下屋的我四姐的同学家,她家成分不好总挨整,于是他爸就在去年夏天策划了一次夜逃。这家人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在某个深夜全家消失了,只留下给大队的一封信,说很对不起我们搬走了,请不要找我们,房子就留给公家了,自留地和园田和农具也都不要啦,谁爱要就给谁。老马家是高力板东街的一个大家族,没出五服的就有十多家。但这次后来被认定为“阶级斗争新动向”并上了公社礼堂里“三两斗争展览”系列连环画的神秘出逃并没有影响到其他马家人正常过日子,我们班里的积极分子马玉香同学在班里说过:我家早就跟他们划清界限了。爸说你想啥呢,你最近咋经常发呆,你妈也说你最近好发呆。我说爸咱高力板咋没有一户地主呢。爸说,不够条件呗,没有正好,省的斗争起来出人命。咱屯早前那些有钱有很多地的大户到解放前都破落了,还有的搬走进城了。剩下的几户富农也不过有几间大瓦房十来天地而已。想起了住在我家后院的那两家富农李宗元和郭海山。去年秋天秋收时放农忙假,我和小伙伴们负责把大人掰下仍在地上的玉米装进马车。我跟的马车正好是李宗元爷爷赶的,有一次我正要拾起掉在车轮前的玉米棒子时,李爷爷制止了我说:这个地方的我捡,我这样的老天把地的,一旦牲口突然动了压了一下也没啥,你那么小,一辈子还有很多很多精彩事情等着你呢,可不能让你的手受了伤。说的我心里热热的,想起今年春天他还因为填了自家院子里给生产队攒粪的大坑改种大蒜而被拉到我们学校被大家批判呢。另一家富农老郭家一家人也永远是和和气气待人亲切,院子也经常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郭家的几个比我大几岁的孩子们也个个聪明伶俐也都很有人缘,虽然他们总是在各种场合都表现的特别低调。躺在西沙河里对着蓝天发呆,我又想看“大书”了。爸妈不知道我最近爱想心事可能是因为我偷偷看了一些“大书”。住在里间的姐姐们,在他们的屋顶有个掉在房梁上的秫秸编制的吊棚,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里面有好几本厚厚的书。于是某天放学后我就悄悄地把这几本书拿了下来。有一本《四郎探母》是我从大队部里抄没的“四旧”书堆里悄悄拿回来被二姐收起来的,怎么在这里!另外几本是《欧阳海之歌》和《三家巷》以及破损缺页很多的《林海雪原》和繁体字的《大波》及竖版的《红楼梦》。其中《林海雪原》的主要情节我早就从能从头唱到尾的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略知一二,但对里面和小白鸽美丽的爱情故事还是感到特别惊讶。描写四川保路运动的《大波》一点也没有看下去,倒是《三家巷》里面区桃、陈文婷及周炳等人的故事让人十分震撼。某个午后,放学后我坐在园子里桃树下痴迷地读着《三家巷》,突然被收工回来的二姐一把把书夺走:谁让你偷看这些乱七八糟书的!我央求着二姐:让我读完吧就还给你!读完这些书后突然觉得自己订阅的《红小兵》杂志和那些小人书有点没意思啦。我说爸我想多找些书读。爸说你知道吗,你看的那几本旧书都是“有*”的禁书了,小孩子更不能读了,听说你前几天一个人打着我的旗号跑到东街城里来的下放户家去借书,你跟人家又不熟,再说谁会把好书借给你一个小孩子。哪天给你点钱去黑山书店买些天文地理历史的书读读吧,不能再读那些四旧或者已经被批判的旧书啦。高力板村离黑山县城24里,离北镇县城走当时最近的汪家坟哪条路也要33里,向西偏北走树林子或者向南从中安上比较好的砂石路去北镇,都需要40里以上。所以隶属北镇县的高力板公社各村的人们除非有特殊情况,平时进城都是去黑山县城的。从西沙河回家时爸没有带我走来时的大路,而是带我沿河走到大甸子最北部与沙河子村交界不远的地方,从那里向东就看到了一片高岗下的树林里爷爷的孤零零的坟墓。爸走这里可能是想去看看前年春天去世的爷爷在北甸子的墓地有没有被最近的洪水冲到。走到附近发现地势较高的爷爷的坟安然无恙,只是比几个月前的清明我和继森继林兄弟一起来扫墓时蒿草长高了很多。爸带着我在爷爷坟墓前站了一会儿说:这地方是你爷爷自己选的,他很早就看好了这地方。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爷这辈子真不容易。我只知道爷爷年轻时一个人从黑山新立屯老家来到北镇中安,先当学徒后来自己开染坊,生意很大但因为一次失火损失惨重,再后来又带着全家迁来到高力板。仅剩的两只染缸也被年的西沙河大洪水冲走,从此彻底改行不再染布。从爷爷墓地回村时我们走了大牧养西侧穿过红石地和大死孩子地的那条青纱帐里面长满了青草的排水渠。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远方有个红红圆圆的东西,赶紧跑过去一看,是一颗野生的西红柿秧,虫子吃完了所有叶片,一杆光光溜溜的秧子上长着一个不大但已经彻底熟透了的西红柿在灿烂的阳光下等着我,我毫不犹豫地摘下来大口吃着,爸笑着看看我,又仰头看看头顶的蓝天,说了句:三伏了,离立秋也不远了,今年咱队的收成能不能保住就看最后这一个月啦……这就是属于我的年那个火热火热的夏天。那一年的夏天我满11周岁。那年秋天我们三队每家都破天荒地分到了稻子。那年年底,奶奶也离开了我们,跟爷爷一起合葬在西沙河畔大甸子那片寂静的林地里。五年后的初秋,慈祥的教导主任郭奎发老师和车老板刘大哥一起赶着学校的三架大马车载着我和另外八名同学从高力板中学出发,欢歌笑语中一路向西。汛期已过的西沙河只剩不到十米宽的潺潺流水,高力板村逐渐隐没在大甸子以东的密林里。马车经过张三家陈三家石灰村屈屯汪家坟和宋家岭八里铺刘家街来到了广宁老城双塔下书声琅琅的北镇高中校园,在这里,一群懵懵懂懂的乡下少年一起度过了两年刻骨铭心的岁月。七年后的年8月底的一个傍晚,我和父亲正在门前菜园里浇地,高力板中学张郁峰老师在门口对父亲大喊:大哥,你大儿子考上北大啦!又过了两年的年2月,家父杨俊清因脑血管疾病突然离开了我们,那一年他还不到56周岁。36年后的年10月,安葬在西沙河畔大甸子里的家父迎来了17岁时嫁给他,给他生了两儿五女的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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